徐德音被裴永珍看得心裏隱隱有些發毛, 正想開口, 卻見裴永珍收回目光, 小聲嘀咕道：“你也沒長成一個元寶樣, 怎麽那麽招人？”

裴永珍聲音雖然小。奈何徐德音的耳力又豈是一般人能企及的。自然是將裴永珍的話聽進自己耳中。

裴永珍現在的心情可謂覆雜。之前她聽母親說起府上的一些事情，自然知道三個姑姑之間明面上關系頗好。

實際上, 除了被祖母養得性子格外單純的三姑姑之外, 其他的兩個各有各的小心思。

裴永珍還以為，徐德音在那兩人的人面前露面，多多少少地也要受到一點言語上的責難的。

結果卻是大大地出乎她的意外。

那兩位，對徐德音竟然沒露出任何的不滿來。

徐德音小口啜飲自己手中的九曲紅梅, 心中暗道, 她徐德音確實沒長個元寶樣，但是徐家的金銀，多得超乎尋常人的想象。

徐德音只要一想到那一船已經被自己轉移開的金銀, 眼裏就露出一絲得意來。徐德音倒是不擔心自己的銀子會被燕匪給昧下。

畢竟，徐府和燕匪合作已經不是一年兩年。那些合作賺來的銀子，怕是比燕匪在運河上打劫商船賺來的銀子還多幾倍。

燕匪就是為了這份合作, 也會護好她的銀子。

只是可惜了她的三叔。見過那麽大的一筆銀子, 卻眼睜睜地看著那些銀子飛走了。

裴永珍悠閑地喝了徐德音一壺茶, 還吃了庭華軒的點心, 意猶未盡地道：“等將來庭華軒的小廚房開了, 我一定要過來蹭飯。”

徐德音看著裴永珍眼巴巴地看著茶壺, 扶額道：“這茶也不是什麽名品, 只是徐家幾個茶山種出來的茶樹。表姐若是喜歡, 我讓人給你包一份就好了。”

裴永珍連連點頭：“我也不跟表妹你客氣，以後表妹若是有用得著我的地方，盡管開口。”

徐德音點頭，卻沒將這句話放在心上。

她能有什麽事情需要求到一個小姑娘的頭上的？

“表姐放心，以後表妹若是有什麽事情，定然不會忘了請表姐幫忙。”徐德音帶著一絲安撫地道。

裴永珍臉上揚起一抹笑意。

而徐德音已經註意到，一邊的馮姑姑臉上，已經露出了一絲若有所思的神色出來。

顯然，她的馮姑姑已經在想，這到底出了什麽事情，才會讓這位三姑娘說出，以後若是庭華軒以後開了小廚房，她要過來蹭飯的事情。

徐德音有些心虛。只是她也沒想到，三表姐會是一個喜歡吃食的姑娘。這一來，還就看上了她這裏的這些江南點心。

然而，現在的她也只剩下片刻的安寧。

徐德音抿唇。罷了。高興一時是一時。

徐德音這邊忐忑地與裴永珍說了說揚州的茶點，又說到新學的曲子。等到時間將近晌午的時候，才與徐德音去馨德園那邊用晌午飯。

這會兒正是其樂融融的時候，就連府上的幾個虛歲還不到四歲的小豆丁，也被各自的奶娘帶了出來。

徐德音有些好奇，這幾個年紀小小的孩子，因著身子骨不強健，平時都是跟著自家姨娘住的。她當時也只送了禮過去，自己並不敢去。畢竟她身上帶著孝，小孩子眼睛幹凈，萬一看到什麽就不好了。

裴永珍見徐德音感興趣，撇撇嘴道：“都是庶出的，有什麽好看的？”

徐德音抿唇輕笑，別人家的小孩子，乖巧的時候當然可愛。說句站著說話不腰疼的話來，就是是庶子，也是平南侯府的庶子。她一個姓徐的外人，有什麽好折騰的？她能顧好自己已經算是不易了。

徐德音發現，剛才不知道分開後姐妹之間說了什麽，現在的柳家表妹，好似已經將她當成一個陌生人了。

徐德音也不在意。

倒是她旁邊的裴雪雲，不知道又在抽什麽風，看她眼睛不是眼睛，鼻子不是鼻子的。

徐德音無奈地微微搖頭。看來，她這回是討不到什麽好的了。這五表姐的態度也太奇怪了一些。讓她摸不到一點邊。

裴家這邊雖然不講究什麽食不言寢不語，可是柳家卻有些在乎，因此，一頓飯安安靜靜的，讓徐德音實在惋惜。

好好的一個打聽消息的機會，就這麽就錯過了。

只希望心井那邊，這頓飯的功夫，多多少少能打聽出來一些事情。

一頓飯沒滋沒味的吃完，柳家姑爺就來請辭。

之前幾個夫人太太之間不知道說了什麽，總歸裴晴娘回家的時候神色不似剛來時那般自在，而老夫人的神色，也有些不正常。

徐德音心裏就想是有貓爪子在輕輕撓著一般，癢癢地難受。

從之前這嫡母與庶女之間的你來我往，徐德音就知道兩人之間關系不好。後面的發展，無一不是印證了她的猜測。

可惜的是，真正的重頭戲，她沒有看見。

宴後，各房各自回家。

裴雪雲看了一眼徐德音，最後還是乖順地跟在嫡母林氏後面回了三房的院子。

她心中有自己的小計劃，但是如果這個時候透露出去，還不知道她的嫡母那邊是個什麽想法。

所以這些事情，最好還是避開她的嫡母。畢竟，她嫡母那人，最看不起有人自甘下賤行那商賈之事。

想到自己的將來，裴雪雲眼裏露出一絲快意來。你不是不想我做嗎？我卻偏偏要做給你看，看你又能奈我如何？

徐德音不知道自家五表姐心裏那些瘋狂的想法。

回到庭華軒之後，徐德音雖然暗暗在心中告誡自己不要太心急，可還是不免心頭火熱。

然而，心井的話給了她不小的打擊。

“姑娘，禦史府雖然不是大富自家，可那些仆人的嘴巴，只比鋸嘴葫蘆好那麽一點。”心井語氣中帶著一絲，她自己都不能察覺的抱怨。

徐德音覺得好笑，心頭的憂慮卻沒減少半分。

徐德音還看見，一雙青布繡鞋已經在書房門口出現了好幾次。若是她沒記錯，那花樣，正是今日馮姑姑穿的。

徐德音眸子一轉，就問道：“柳家的下人說了些什麽？”

心井搖頭，見徐德音實在想聽，這才有些吞吞吐吐地道：“柳家的人都不開口，就是開口的，也說的幾乎全是他們家主子的好話。”

心井也真是福氣了。能調教出這樣的仆婦來，還真不是一般人能辦到的。

只是這對她來說，就不是什麽好消息了。

如果京城的官家下人都是那樣的話。心井打了個寒噤，不會的。裴二姑奶奶帶來平南侯府的，一定只是其中的個例罷了。

徐德音也不覺得柳家就真那麽厲害。

不等徐德音再問什麽，玉枕進來添茶，還小聲地問道：“姑娘，您這邊的事情可是還有很多？馮姑姑那邊好像有重要的事情要跟您說呢。”

徐德音心中一緊。總算是想起來，她在馮姑姑那邊還有一筆賬要算呢。

徐德音正了正神色：“這邊的消息要緊。”

玉枕唇角微微一彎，露出一抹笑意，卻用正經的語氣道：“好的姑娘，奴婢一定將您的話帶到。”

徐德音松了一口氣，待聽見兩個熟悉的腳步聲走遠。

徐德音一轉頭，就看見了自己對面心井那忍笑的表情。

“消息的事情，你還是要盯緊一些。”徐德音盡量用正經的語氣說著。

“是的，姑娘。”心井一雙眼亮晶晶地看著自家姑娘。好似就正等著自家姑娘說著什麽。

眼見著徐德音要說不下去，心井有些站著不腰疼地道：“姑娘，您要想清楚。就是這會兒事情暫時過去了。還有明天、後天……”

徐德音現在哪裏管得到許久以後的事情？只想著眼前的這一關該怎麽過，已經就夠她受的了。

徐德音擺擺手：“現在的事情也就那麽多。你先回去吧。”

心井躬身退了出去。

徐德音留在書房裏，腦海中閃過最近幾日的場景，只覺得自己將要抓住什麽要緊的事情，可就是還差一點什麽東西，讓那些東西全都縹緲著，不給她半點機會。

徐德音正想著，沒註意時間已經漸漸過去。而她的另外一件麻煩事情，已經臨到頭。

“姑娘。”馮姑姑眼中帶刀地看著徐德音，“能解釋一下，庭華軒的小廚房是怎麽回事嗎？”

徐德音看著眼前的馮姑姑。

以前的馮姑姑對著她的時候，從來都是一張笑臉。

現在的馮姑姑，臉上全是明顯的怒氣。

徐德音知道，馮姑姑不是為自己瞞著她什麽事情在憤怒。純粹是馮姑姑覺得自己不愛惜自己的身體。

在庭華軒設小廚房對於馮姑姑來說，真是算是一件好事。

她的姑娘本事高，自然能輕易將外面的食材帶進來。到時候，什麽東西都掌握在自己人手中，危險可以少很多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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